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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雨之夕

网站编辑:上海建站网 发布时间:2022-09-11  点击数:
导读:沈雪江边听白璎说,边为她夹了个糟鸭舌,白璎象征性地,往嘴里搁了一搁,就停下来,不再动筷子。沈雪江以为她不爱吃,就又让了一会。那你母亲现在呢?她呀,皈依了佛教,在家做个女居士。她也信佛?沈雪江下意识地接了一句。二人话题就转向神佛。白璎并不信佛,但因为母亲,是一位善信,她始终对神保持着敬重之情。沈雪江谈了些佛事,白璎听了,觉得,内心里,仿佛有出水的螺蛳,慢慢地蠕动。真是奇妙,两个人原本还虚拟客套,只在...

沈雪江边听白璎说,边为她夹了个糟鸭舌,白璎象征性地,往嘴里搁了一搁,就停下来,不再动筷子。沈雪江以为她不爱吃,就又让了一会。

那你母亲现在呢?

她呀,皈依了佛教,在家做个女居士。

她也信佛?沈雪江下意识地接了一句。

二人话题就转向神佛。白璎并不信佛,但因为母亲,是一位善信,她始终对神保持着敬重之情。沈雪江谈了些佛事,白璎听了,觉得,内心里,仿佛有出水的螺蛳,慢慢地蠕动。真是奇妙,两个人原本还虚拟客套,只在粥饭之间,竟反转成莫逆。

走,到我屋里,你来看看。吃完饭,沈雪江的声音低了下来,说着,拉着她,穿过客厅,来到卧室。

窗户用麻白短帘隔开,屋里显得幽暗许多,不明朗,让人很容易在樟木沉屑的味中,沉沉睡去。一屋子的摆设,看上去有点漫不经心,实际花花嗒嗒,像积在墙壁上的霉斑,涂满了各种图案:佛龛、观音像、佛团、香烛,老式镜框,上面镶嵌满了相片。阴凉的屋内,仿佛衍生有青苔、地衣这样的蕨类植物。白璎上前,仔细看那尊观音像,木雕,全身彩绘,由数块木头插合组成,头戴高冠,冠上有一花。她走上前去,问:开过光吗?回答说不用。开光不过是个仪式,诚心供养,即是对菩萨有敬。最奇怪的是床,只简单摆着一人的铺盖。白璎盯着床,有些出神。沈雪江有些无所谓,简单指了指,面前的那张又空又阔的大床:不怕你笑话,我们分开睡,好多年了。为什么?白璎犹豫了一下,嘴里轻轻的,心上,却重重的。这都是年轻时造的孽呀,这么多年,我也习惯了。嗯。是这样么?白璎听了,心里不觉阴凉一沉,也有些暗自嗟讶,竟不知说些什么好。如果自己不知轻重地接过话头,显然不合适。

窗帘拉了起来,一下子面前从阴暗变得透亮。白璎侧转了四分之一脸,向着沈雪江,从这个角度看,仿佛能看到她年轻时的美,也能觉出她内心的不平静来。看来,往事并不如烟,感触依然厚重。就这样么,这么多年?白璎虽只轻轻一问,却四两拨千斤,让沈雪江不平静起来。她将白璎撇下,独步走到窗前。嫉恨之思,又被牵扯出来,雨丝一般乱纷纷,难以理清,飘到哪里,就湿到哪里。

以前,她在温州的家,是柏树篱笆围墙,海棠、迎春花、竹子、香椿,植满庭院。当时,她像所有的江南女子一样,有着细腻洁净的脸庞,鼻梁与眉平齐,弯眉,细目,口角微微上扬,喜欢穿素净恬淡的衣服,性情平静温和,无忧无虑,没有太多世俗的想法。父母也真疼她,她从小过敏。春天时,家里庭院里种的桃树,一到开花时分,就花粉乱飞,她身上庠得不行。父亲就将桃树砍了,一棵也不留。母亲呢,是一位开明绅士的女儿,精通琴棋书画,从小,就教她读诗、读词,又送她到上海念大学,想把她培养成才女。她原本已和当地富商李孝天家有亲,但,那是父母的意愿。李家的小伙子,木讷无趣,并不合她的心意。她喜欢上了自己的老师吴泽。吴泽那时,是个胡子拉碴的青年学者,穿着黑色中山呢大衣,戴着红色围巾,在大学校园,与青年男女吟风玩月、聚会饮酒,直至夜深方归。吴泽的帅气与才气,一直是女生心目中的偶像。有时放寒暑假,二人会一起同车回温州,相互之间就熟悉了。再后来,她见到吴泽,心里就像长了个毛桃,没熟透,酸酸涩涩的。在校园清冷的月光下,高大的广玉兰树边,沈雪江特地穿了一件牙白色旗袍,人站在树下,一衬,显得格外好看,也因此迷住了吴泽。当时,父母死活不同意,说他只是一个穷学者,身边红颜太多,不靠谱。那是个发着高烧的青春期,她选择了私奔。她记得清楚,那年夏天,在酷热难当,令人昏沉的中午,老式无线电里,正播放着悲悲切切的沪剧《卖红菱》的对唱,母亲在睡觉,父亲也在打盹。她与吴泽二人,从温州坐火车,先去新疆,后到北京,再辗转回上海,在那儿成家落户。她没想到,自己的行为,因私奔带来的怨怒,将父母的悠闲恬淡,也带走了。他们的喜怒哀乐,一直随着女儿在流动,根本没有想到,会遭遇这样巨大的叛离。父母虽气得七窍生烟,却因找不到人,无处兴师问罪。后来,很长时间,父母才无可奈何地接受这一事实。

两人在上海,最初几年,却也甜蜜温馨,有滋有味。她一心跟着他,梦里温州温馨的家,也会在她心头一闪而现,却荡漾不出半点水花。吴泽温文尔雅,富有才华,肯宠着她,纵容她的任性、撒娇,又想着读研、做学问。两个人的日子,就像一个音符,有一个较长的尾音,顺着滑下来,仿佛有绿色花苞突然间绽放一样,女儿蓓蓓出世了。她做了母亲,心思也奇异地稳重下来,全心全意,教书、带孩子、写作、做学问,自然,就有些把他撂在一边,不管不顾。特别是婆婆来了之后,他是独子,怜惜母亲一人,年纪大,生活得孤寂,提出,接母亲来同住。婆媳原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介质,从此,她的日子,就有了轻微的喧哗雨声。

婆婆说话,略带着些扬州口音,喜欢泡在麻将堆里,摸着麻将的肋骨,整天“哗啦哗啦”,既像流水的声音,也像排箫的声音,搅得她心慌,但却无奈。婆婆对她,也并不满意,婆婆嫌她娇生惯养,说儿子是得了件精美的瓷器,中看不中用。她一直想要个孙子,常在家念叨: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啦!婆婆的话,金不换,是命令,谁也不能拿她怎样,这让她一直压抑。她整天唠叨,令人抓狂,激得她一时口快,说哪有那么准的,不懂得迎合婆媳之道。还因为,她对家务事的生疏、笨拙,加上花钱的手脚有些大,婆婆的脸,板得就像一块活化石:你呀,是含着银调羹出世的,哪里知道穷苦人家的难处。婆婆讲话,音量不大不小,对付她绰绰有余,一点打盹的工夫都不放过。婆婆有个毛病,一遇小北风和阴天,她就会有些胸闷,于是借故,便絮絮叨叨,还戳着拐棍,将地板敲得“咚咚”响。吴泽是个孝子,看不得母亲受一点委屈,更何况见她发怒呢。有次,她俩发生小小冲突之后,婆婆用扬州话向吴泽愤怒地数落着什么,吴泽先沉默半晌,然后走过去,命令她给母亲道歉。她正靠在床上看书,说不愿意,因为心里有气,就将一本书从床上扔到地板上,随之而来的,是她挨了一巴掌,火冒金星。自婚后,他第一次向她动手。两人从此,就过得有些疙里疙瘩。

逢到梅雨日,稀稀落落的雨滴,会使屋子沾满锈迹。一连几天落雨,东西都有可能发霉。那日,吴泽不在家,她整理屋子,收拾书橱,发现有首诗,拿起来看了看,诗写得缠绵蕴藉,很是委婉,沈雪江心里豁然有闪电划过,这不是写给自己的,这应是写给另一位女子的。这人是谁呢?她百思不得其解。她们已经结婚7年了,生活自然地,浓郁地壅塞在小小的空间里。吴泽忙着教书、上课、写书、赚钱,很少再写诗,尤其为她。许是江南女子的天性,有着金丝雀般的敏感,她猜,是杨芸吗?那个孀居的女学者,芦笋身材,小眼睛细如芥粒,长得并不好看,好几次听吴泽提过,她根本没有瞧上眼。有次,杨芸还来过家里,说是还书,但,瞧着两人的眼神,总归有点不对。系里,一直隐隐约约有传闻。想到这些,她有些讶异,心上麻了半天,身上,也是一阵冰凉,像雨点打在身上,很不舒服。

她尽心尽力,维护这个家,却没想到他移情别恋。人性真是复杂,有必要换个角度看看。她心里起疑,他回来了,却见他跟没事人似的,在家中坐定,直嚷着要吃饭。她端着饭菜上来,他就着毛豆炒萝卜干,呷着黄酒,一副自在神情。她试探着问他,当时,她能感觉他微晃的身形,可仅仅只是微晃而已,幅度并不大。她凑近了,朝他看,脸上的表情,一点解释也没有。吃完饭,吴泽又沏了一杯茶。他喝茶有讲究,只喝绿茶。她一直顺着他,这次,不打算顺着他了,不让他安心喝茶。她同他斤斤计较,一心要核对他的想法。石子落水还有轻有重,可他只是不置一词。

她当然不知道,就在她苦苦相逼之时,有些密集的细节,一霎时轰涌而至。原来,那年六月,他去福建开会,大家泛舟,小船只能载两三人,大家就结成搭子上船,结果,只留下吴泽与杨芸。杨芸有一双喜盈盈的眼睛,看了他一眼,先上了船。小船很窄、很小,像艘蚱蜢。她与他,挤坐在船尾,起初,稍微隔开了一些距离。当时,有人要给他照相,她避开了。后来下起雨来,吴泽没带伞,杨芸就撑开自己的伞,同他一起遮雨,这下,吴泽倒没躲避。游得兴起,船娘在船头唱歌,两人就随着船娘,一起和了起来。细碎的情感终将漫流成河,指向一个地方。他在心里,为自己找着名正言顺的理由。在潮湿闷热的雨季,他邂逅如此纤细的柔情,任谁都会接受的。从那,他在心里,为杨芸隔开一个空间,也为她写诗,希望借诗,能近距离看见她的眼睛。他的那些爱情诗,内容多借天气、节气、雨季抒情,仿佛与节气与雨水有过契约,实际上,是因为这感情有着出处。

他默不说话,反证实了自己的想法,沈雪江的血液便停住了,像发现有巨大的隐情一般,揪住了她的心,心情也陡然,大幅度跌落。她仿若在水域中,晃晃悠悠,漂浮了好长时间,才将自己打捞上岸。

当时,她已经怀孕了。可心急难受,就跑出家门,一个人乱走,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。谁知,风云突变,大雨如注,她心生委屈,眼泪跟着雨水凑热闹,弄花了她的脸。她为了避雨,急不择路,就跑进附近的一家菜场。这间菜场,是为周围的小商小贩搭建的,漏风漏雨,倒灌进的雨水,和着菜场的浑浊味,脓腥凛冽的气味四处都是……地上滑溜溜的,她没有站稳,脚底下一滑,“扑通”一下摔倒。没有想到,一时小产了。婆婆一心等着抱孙子,等来等去,却等来媳妇流产的消息,一下气病在床。她虽然端汤奉水,尽心尽力地服侍,结果,婆婆仍没能熬过冬天,撒手西去。吴泽按老家规矩,披麻戴孝,将生前,为老太太准备好的福字寿衣、寿裤、柳木棺材,全都派上了用场。办丧事几日,他一直拉着脸,如乌桕木般阴沉,并不吭气。直到安顿完母亲的后事,他立刻摆明态度,在另一间屋里,铺了张床,两人就此分居而睡。他们的日子,屋里屋外,都灰蒙蒙的,像保存不好的相片儿。

后来,反右开始,吴泽因在公开场合,发表过不实言论,被学校点名,免去教职,先派到颛桥乡学习,后调到苏州图书馆待了几年,摘去右派帽之后,又历经“文革”。平反后,几经周折,才调回上海。时间一长,他与沈雪江曾经翻腾出的那点泥浆,早已沉淀下去,水该清澈了一些才是。但两人之间,虽也没再闹出大事儿,却始终有结,过不去。有时和缓些,有时又峭拔起来,突在那儿,硬得像块死面团。他早已习惯,不与她同房,两人各居一室,互不相扰。而她,就在冷清的屋里,经营着小小的黑暗。多少个夜晚,她裹于这黑暗中,换取内心的安谧。一旦夜里醒了,时间就变得非常难熬,一分一秒地,像疯长的湿性藤条枝蔓,牵牵绊绊一样长。从前的某些记忆,像是落下的病根,到了晚上,就像风湿病发作,悠悠散散地从骨头里飘出来。她做学问的心思,早就慢慢荒芜了。最见长的,反而是她的厨艺。她会烧各种家常小菜,利索地做着家务,将小日子过得细腻笔挺,成为一个典型的居家女人。养猫、养狗、养花、养鸟,喜欢什么养什么,几乎没有停过。有一只猫,养出感情来了,因为生病,后来送人了,还惹得她伤心一场。她想让时间走快点,就摆弄手里的活计,织毛衣、绣花、钩包包……让时间漶漫成雨丝风片,不知不觉飘散荡远。她还听从一位姐妹的意见,去静安寺,请了三炷香,烧香请愿,为求心里的平安。在她俯首的时候,感觉内心的安宁,像散发着檀香味的扇子一样,“刷”地打开了。曾经绝望的意识,也栩栩如生地活过来。再后来,她就皈依佛事,一心事佛了。

六月债,还得快。过去的日子,雨点一样细韧飘过,任谁也追不回来。她现在是安静地沉在水底了,说不在乎,可能吗?其实一直在心里,搁着,明矾一般沉淀下来。过去的时光,在光线的折射下,一直有个模糊不定的黑影,不时的无奈,像潮湿的雾气般笼罩着她。

听了沈雪江的讲述,白璎的心不断地收紧,她的每一点描述,都将吴泽从儒雅的形象里剥离出来,她不由自主,难过地低下了头。

沈雪江的话音有些急促,说,当年,由于我自己的软弱,再说孩子,也老大不小了,两个人,还存有一点情分,就凑合下来了。不过,他年龄都这么大了,还是有些像牧羊的苏武,留得住身留不住心的。

屋外清凉的空气中,夹杂着沉缓的雨水声。电视里,正播放一折越剧《金玉奴》,唱词被细白的雨声稀释。沈雪江说,不说这些了,来看看我织的毛衣吧。两人来到客厅,又说了些别的,家长里短、美容美发,女人关心的体己事,全都流水般,自然地流泻出来,不能刹住源头了。眼前,有小飞蠓飞过,她一伸手,扑打了一下,又移开眼神,向窗外看了一眼。自言自语地说,他呀,是个典型的好事之徒,不知又是谁把他绊住了。雨下大了,他的血压有些高,关节也不太好,该捂着,不受凉才好呢。说着,她站起来,又去替虎皮鹦鹉添了点食,相当熟练。神态柔和,像对待自己的孩子。她做得极其自然,又恢复到原先的神情,其中没有太多细碎的变化。刚才还千金重,现在又四两轻了,才说的话,如水渍,毫无痕迹地被蒸发,好像只是别人的生活,与她毫不相干。沈雪江看上去无主题的变奏,让白璎有些迷惑了。沈雪江却很心明眼亮,人世的荤腥,虽然有时,躲也躲不过去,可什么都能省略,日子是省不掉的。她已经迈入老年,对一个女人来说,剩下的时间,是一节一节地缩着过了,得沉得住气,简单地活着,在密封的容器中保持着静谧。

只听得门“咔嚓”一声,是锁转动的声音,让两个女人的身姿,不由自主地回转了一个角度。吴教授湿漉漉地,回到家里,见白璎还在,很高兴,快活地招呼了一声,钻进屋里,换了衣服出来,摊手摊脚,坐在宽大的紫檀木椅里,他手上戴着一串檀木佛珠手串。沈雪江仍像来时,见到吴泽笑笑,身子不自觉地让了让,小心翼翼,像照料易碎的玻璃器皿,端茶倒水地侍候吴教授。

空气黏稠而滞重,白璎终于找个机会,将翡翠手镯递给吴教授。他拿在手里,摸娑了好几遍,问,这手镯,是谁的?白璎说,是母亲年轻时,一位好友送的。他听后,有些征住:没想到,这手镯她还保存着,他早就忘记了。眼前的女生,原来是她的孩子。他想起那个名叫黎英的女人,清水齐耳短发,有种清淡的温柔,看人的眼神,缓缓漫漫,像清澈的溪水。他轻轻说道:你告诉你母亲,这东西是假货,是缅甸的仿品,只是仿得逼真,不值得她收藏。他的轻描淡写,让白璎徒生起一股悲凉。白璎不知,当年的那位诗人,早已摇身一变,身份厚重了好多,博导、学术带头人、文物鉴定专家、连名字也是重新换过。

其实,那时他叫吴庆华,作为牛鬼蛇神,在苏州进行劳动改造。每天,他送蔬菜去市场,到镇上去拉砖瓦,去集市车酒糟,在大马路上拉粪车……他与很多人,都失去了联系。私下里,只与同事程志泰、王卫兵几个朋友仍有往来。有年春天,他约程志泰、王卫兵结伴出游,程志泰带来一位女老乡,就是黎英。她在一所民办小学教书。虽然劳改很苦,吴庆华看上去,也极其朴素,毫不费劲,就融入街头那片灰扑扑的人群之中。但,吴庆华却写了一首诗,说自己是“黄梅时节江南客”,一下子,将自己的才情浓重渲染了一下,黎英被深深吸引,心里悄悄开了一朵粉色木芙蓉花,她,也成为他黯淡的岁月中鲜见的亮色。他与她的交往,并没有想到要开花结果,只是一段寂寥岁月里,寻找的一点慰藉罢了。他曾将身边的一个翡翠手镯赠送,这个手镯,是母亲的,原是个仿品,并不值多少钱,珍贵在是个遗物。后来,他果断地离开了她,这件事,在他心里,始终像一棵黑爪槐屈曲盘绕着,但他却又能不动声色。几十年来,他处世的容量与深度,都足够像井壁的青苔一样深幽,内心的隐秘,也将随时间沉入井底。看出吴教授有些走神,白璎初来的兴奋,已被弄得支离破碎。她只想着,他那样对夫人,让人心缝中,不免会长出一些小草和蕨类植物。从一个角度看去,吴教授面容沉静,有着学者的端稳与儒雅;但若换一个角度,却能从狭小的缝隙里,发现一张刻板冷酷、粗暴寡情的脸。他的温文尔雅,如在濛雾中来往的人物,消失了清晰的轮廓。

白璎告辞出门,梅雨仍淙淙地落着,她撑伞缓行,嗅到一股雨水的淡腥气。汽车嚣嚣地开了过去,市声隐隐留在身后,急促的暗,街边的房屋里渐渐亮起酱黄色的灯火。

吕春打来电话,说,她最近生病了,自从普陀山回来,就一直重感冒,浑身酸软无力,估计是观音娘娘生气了,不保佑我了。又说,她和林澜分手了。白璎说,分手好啊,你该过自己的日子了。吕春说,原也没什么,本就是大家在一起玩玩。可林澜竟然,有种拐弯抹角的轻松,这让我十分不快。为了让自己舒服吧,吕春声音低了下来,说她刚刚去约了吴教授,当然,这对她来说,似乎是小菜一碟的事,没有她约不出来的人。她只让他,陪喝了杯咖啡,顺带着,将林澜准备挤兑吴教授,拿课题经费一事,漫不经心,透露了出来。她说,两个人看似表面无碍,实际上,是各自在下面使绊子呢。现在,她的情绪已经好多了。听上去,吕春的话,像浸泡在每一滴雨里,不紧不慢地,绿得深沉厚重,有种不动声色的执著。她确实没有太多遗憾,毕竟水深水浅已经试过,以后,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水帘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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