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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一、二、三”声后,百十斤重的麦子终于卸下了车,我也被一股惯性牵引吃着劲跳下地,却不曾想上下牙一磕,嘴里立刻冒出一股浓浓的血腥味。
“怎么啦?咬着舌头啦?”三爷看到我嘴角渗出了血,神色大变。
我含糊几声,舌头在嘴里一搅,触到一个硬硬的小东西,和着一口血水吐在手上,丝丝拉拉的,我不禁大声对三爷说:“我的牙掉了,你看!”
三爷听了松下一口气,脸色渐渐和缓下来。
虽然还有些疼,但已经不再发酸,我看看手心里被蛀掉的牙齿,作势要扔到地上,三爷急忙拦住:“牙齿掉了要往高处扔,不然以后再也长不出来了。”
这是什么讲究?我不理解,但我不理解的实在太多,听三爷的总没有错,于是,我把牙齿在手里掂了掂,用力扔到磨面坊屋顶。
牙齿与屋顶上的瓦片相碰,发出好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。
新鲜核桃下来的时候,我才知道人为什么要长牙齿。
核桃青涩的外皮沤烂后,露出坚硬的外壳,以此对抗人们的食欲,此时需要用砖头、榔头一类的物件把它砸碎。不过依然很麻烦,白胖的核桃仁躲在角角落落,与内核交错在一起,这个时候就要借助牙齿了,嘎嘣,嘎嘣,上下牙一咬合,再坚硬的核桃也逃脱不了破碎的命运。
当然,牙齿不仅可以咬碎核桃,还可以咬碎其他硬物。那么,有没有比牙齿质地更坚硬的呢?
三爷不告诉我,他一多半的牙齿都已经掉了。
我给六婶娘背去一小袋面的时候,正赶上她准备做晚饭。她很高兴,对我说晚上做手擀面,让我吃了再走。我说三爷一个人在家,还等我回去烧火呢。六婶娘听了拍拍我后脑勺:“你这孩子,小小年纪就知道帮着大人做事了。别急,在我这里吃过,你再给三爷端一碗回去。”
六婶娘和面、擀面,我在灶房里帮她烧火。风箱被我拉得呼呼响,许是时间久了,中间夹杂着尖利的吱吱声,像极了两只老鼠打架。
我曾经听到过关于三爷和六婶娘的传言,那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,三爷正当年,在村里掀起了一场大风波,但是不知什么缘故并没有一个结果,最终三爷还是三爷,六婶娘还是六婶娘,直到老了,两两相望。
我听得最多的是老人们的叹息:“谁都硬不过命呀。”
于是,我知道比核桃硬的,有一种叫:命。
热腾腾的手擀面端上来,撒上葱花,滴上香油,顿时香气扑鼻,惹得我不停地流口水。
“吃吧,吃吧,不够再给你下。”六婶娘说。
可是,当我捧起碗,扒拉进第一口面,又急急吐了出来。不是因为烫,而是……酸,酸倒牙的酸!我咧着嘴问六婶娘:“六婶娘,这面怎么这么酸?”
六婶娘愣了一下,旋即舒展开层层皱纹,张着瘪塌塌的嘴说:“哟,想是醋倒多了。”
她把她那碗还没有放醋水的面跟我换过来,说:“真是个孩子,连这点子醋都经受不起。”她一边吃,一边絮叨:“老酱家的酱油不怎么样,就是醋做得好,十里八乡那可是这个。”她挑起了大拇指。
又说:“有一年你三爷把醋当成了酱油,倒了两大勺,酸得他也是你这副模样。”许是想起了往日的开心事,她笑得浑身发颤。
我已经酸倒了牙,连面也吃不成了。
看着六婶娘的胡噜相,我好奇地问她:“你放了那么多老醋,怎么就酸不倒牙?”
六婶娘神色闪了一下,放下碗筷:“我吃了一辈子老酱家的醋,牙齿在几十年前就酸掉了。”她张开那张空洞洞的、已经没有一颗牙齿的嘴。
我的震惊无法形容!我看到的是一个可怕的黑洞,不知道其中隐藏着什么,但它透出来的是一副将要把什么都吞噬进去的样子。
我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牙齿,它们上下紧紧地咬合在一起,除了走失的一枚,其他的都完好无损。
六婶娘淡淡地说:“年轻的时候,我也有一口好牙齿,哪像现在……”
于是我想,醋真不是个好东西,它会酸掉牙齿,会让人变老。那么,它是不是比牙齿还坚硬呢?
我一点儿也理解不了。
但从那以后,我开始有意识地拒绝醋的调味。人生有那么多滋味,缺这一种似乎并没有什么,我可不想像六婶娘那样早早把一口牙都酸掉,连咬碎一枚核桃的机会也不留给自己。
再后来,掉了牙的地方又长出了新牙,我知道,它是要帮我咬碎硬物,咬住一个叫“命”的东西。
酱
老酱是一个人的名字。
在这片四面漏风的土地上,我的村庄,人的名字是无所谓的,随口叫个阿猫阿狗,只要把人分清爽就可以了,没谁在乎好听不好听。
老酱不姓老名酱,但村民们都这样叫,叫习惯了,叫顺口了,于是忘了他的本名:周富贵。说是富贵,其实他从来没有富贵过,反倒是老酱更合乎他的身份,祖传手艺,一辈子与琐碎的酱醋打交道。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物,遗留在我的乡村记忆中,是一粒小小的斑点,却风吹不散,雨侵不蚀。
我熟悉老酱身上的气息,那是一股冲鼻的、混合了酱与醋的酽酽味道,他走到哪沾染到哪,以至于草香的乡村空气也变得污浊,令人反胃。
老酱有一个像红透了的果子的酒糟鼻,囔囔的,说话瓮声瓮气,然而舌頭好使,世间几乎没有他品不来的滋味,尤其是那些酿造的酱醋,他只要伸舌头一舔,就能知道几分熟,透着神奇。
每天一大早,老酱就推着板车去四邻八乡叫卖酱醋,半下午时回村,却不再吆喝,只是推着板车在村里转一圈;也不卖钱,而是让人用黄豆来换,半斤黄豆兑一斤酱醋。
大家手里都没有几个余钱,自然是乐意的,却总有斤斤计较的人,为饶个半两一两唠叨些风凉话。老酱从不与人红脸,然而有定见,该是多少斤两就是多少斤两,绝不含糊,为此落下个“老抠”的名声。
“乡里乡亲的,没见过像他这样较真的人。”大家时常私下里嘀咕。
立刻有人接嘴:“就是,就是,这样抠难不成还能抠出个大富贵来?”
再一个就有些忿忿了:“去他奶奶的,还富贵呢,也不撒泡尿照照,他家哪座坟头上冒出过青烟?”
这些风言风语老酱可能听到了,也可能没有听到,那些年里,老酱的所作所为时时撩拨着村民们关于贫穷最原始的记忆。
老酱从不让人进他的酱坊,谁也不让,因此,当锡虎对我说“去酱坊偷偷看看”的时候,我既紧张又兴奋。
那是个夏蝉的鸣叫都无比懒散的正午,我和锡虎趴在墙头上,相互传递着眼色。院子里静悄悄的,只有当一阵炙风吹过,院墙旁那棵昏昏欲睡的老柿树才发出阵阵寂寞的簌簌声。
正屋门虚掩着。
锡虎翻上墙头,抱着树干麻利地滑下地,在下面低着嗓门催我:“快下来。”
我学着他的样子也进了院子。
锡虎蹑手蹑脚推开虚掩的正屋大门,探头向里面张望,然后回头向我摇摇手,又招招手,拐向隔壁的酱坊。酱坊却是铁将军把门,冷冷地将人拒之门外,一股说不上什么味道的气体从门缝里漏出来,淡淡的,在空气中游走。
锡虎伸手推了推窗子,不曾想竟然将窗子推开半扇。他脸上浮现喜色,对我说:“我们从这里翻进去。”
终于走进神秘的酱坊,可是我一点儿也没有新奇感,这里不仅比磨面坊更显杂乱、肮脏,而且还到处湿漉漉的,脚底下发粘,发酵了的酱醋更是混合着一股阴沉沉的霉味,让我呼吸困难。
锡虎大概没有我这份感受,他东翻翻,西找找,看到酱坊最里面有两口大缸,用盖子盖得严严实实,就走过去揭开了盖子,一刹那,我听到他的惊呼:“妈呀,这是什么狗屁味?”
正发酵的酱醋味道肯定与狗屁有区别,但是,那种区别也只是哪一种更难闻而已。
“走吧,”我已经了无意趣,对锡虎说,“这里太难闻了。”
锡虎不甘心:“就这么回去,不白来一趟?”他盯上了大木盆里泡着的黄豆,脱下身上的短褂,铺在地上,对我说:“过来帮把手,我们拿些黄豆回去。”
我心里发虚:“这要让老酱发现了怎么办?”
“别担心,”锡虎说,“我们少拿一点,他发现不了。”
包好黄豆,锡虎让我先钻出窗子,然后隔窗把沉甸甸、湿漉漉的包裹递出来。我在院子里的老柿树下又等了好一会,才见他磨磨蹭蹭爬出来。
“你在里面干啥呢?”
“没干啥,”锡虎紧了紧裤腰带,“就是给他那两口大缸撒了一泡尿。”
一晚上,我的肚子气息翻腾,不停地放屁,虽然不臭,但还是被三爷察觉了。
他把我叫过去,按按我的肚子,问我:“疼不疼?”
我摇摇头。
“那就没事,”三爷没有多心,“可能是吃得太多,胀气了。”
我的肚子确实是胀气了。从老酱家出来,我们就跑回锡虎家,正在院子里树荫下睡囫囵觉的银虎惊醒了,他看我们鬼鬼祟祟的样子,知道我们肯定没干好事,但也没有问,反而告诉我们泡涨的黄豆要先用小火焙干,然后才能用大火翻炒。
我们好一通忙乱。
焦脆的黄豆是如此酥香,我和锡虎争着抢着往嘴里填,又喝下一大瓢凉水,没过多久肚子就窜气了,两个人屁声连天,比赛似的,止都止不住。
此刻,三爷坐在屋檐下,吧嗒吧嗒抽着旱烟,喃喃自语:“今儿下晌不知是谁偷了老酱家的黄豆,还往酱醋缸里撒尿,真是造孽啊。”
我听了一哆嗦,下意识地摸了摸满满一裤兜炒黄豆,乘三爷不注意,悄悄溜出了门。
这是一个明晃晃的夏夜,蛙声起起伏伏,应和着草丛中长短调的虫鸣,而一弯月牙静静悬挂在枝头,将余晖撒遍村庄的角角落落,呈现出一派浅淡的人间气象。
我躲在一棵老榆树背后,将裤兜里的黄豆统统掏出来,抛向草丛。当扔掉最后一捧,我的心情才慢慢变得轻松起来,然后,吹着口哨往家走。
路过一口将要干涸的池塘的时候,我无意中看到老酱提着木桶正往里面倾倒着什么——我闻到了空气中飘浮着的浓浓酱醋味。
我不敢靠上前去。广大的月色下,他的身影是一团黑,明暗对比,分外深重。
那个夏夜,我记住了一个佝偻的背影,他在我心里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,一次疼痛的经历。
茶
又一场秋雨簌簌飘落下来,田埂上那些曾经覆盖乡间生活的硬邦邦泥脚印终于酥软了,虚化了,变成汤汤水水,肆意漫流。然而,生活的脚步并没有丝毫停顿,它只是转换了场合,指向炊烟袅袅的村庄,由此有了充沛的时间梳理一年的耕种与收成。
家家户户的屋檐下,悬挂起一串串干燥的苞米。这些苞米籽粒饱满,一律披着金黄的色彩,仿佛是给暗淡的日子饰了一道花边,进出门槛仰脸就能够看到:原来我们离幸福生活是如此之近。
三爷坐在屋檐下剥苞米。
他的面前放着一只榆木盆,洗衣服用的那种,高帮;右手边是一串苞米,左手边则是一地散落的苞米叶、苞米棒,凌乱而有序。
剥苞米是一项熟练活,三爷从一串苞米上拽下一根,撕去薄薄一层苞衣,露出密密拥挤在一起的苞米,然后双手攥住苞米棒,用点巧力一搓,苞米粒就纷纷脱离了苞米棒,从手心里漏下来,雨水一样掉落到榆木盆里——这只榆木盆足以盛下耕耘了整整一年的希望。
秋雨把人阻在家里,不,应该说是秋雨把人安顿在家里,一道低矮的门槛就把奔波的日子隔在了门外。此刻,人变得很懶散。
我百无聊赖,蹲在三爷跟前,学他的样子剥苞米,却总做不好,一根苞米棒被我抠得零零碎碎,狗啃般狼狈。
三爷一边剥苞米,一边抬头望着远天,长时间闷声不响。他常常这样,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,远天在我眼里阴沉沉的,像一张令人不安的死人脸。
很多年了,在我的梦中反复出现一行泥泞的脚印,我不知道它将把我引领到什么地方去,那是一种很古怪的吸引,我不由自主,被牵拉着,不停地走啊走啊,然而那条路似乎总没有尽头。
我的脚印与前面的脚印重叠在一起,回头看看,也只是脚印一行,不知身在何处,就连来路也苍茫了。
醒来后,我常常要愣怔好一阵子,心里空落落的,无所依靠。虽然我清楚地知道这只是一种幻象,却年复一年出现,而且每一次出现都是对我内心的一次折磨。我想它一定是有寓意的,只是我说不清楚,于是它才要时不时跑出来提醒我一下。
中秋的前几天,三爷终于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了家。那时候,三奶奶还在世,盼得心焦,跟在他身前身后边忙碌边埋怨。
三爷从怀里摸索出一个手帕包递给三奶奶,那里面是他出外帮工挣的工钱,零零散散,散发着汗味,被三奶奶摊在饭桌上,细细数一遍,三奶奶不禁连连叹气:“钱越来越难挣,日子越来越难过了。”她把钱收拾起来,迈着小脚去给三爷做饭。
吃罢饭,三爷舒心地伸展伸展筋骨,然后把带回来的一个大包裹提到饭桌上,小心地取出一个纸盒,打开来,竟然是一套古旧的茶具,其中包括一只细嘴茶壶、四只小茶盅。
三爷一一把玩着,嘴里还哼唱着什么调调。
三奶奶在旁边瞅了半天,问他:“你在弄什么把戏?”
三爷告诉她:“这是城里人喝茶用的。”
三奶奶不屑地说:“你骗人咧,拿这喝水还不把人急死?”
三爷把三奶奶按在椅子上:“你坐下,我来给你泡茶,让你也当回城里人。”他从一个纸包里抓了一小撮茶叶放进细嘴茶壶里,再倒进滚烫的开水,盖上盖子闷了三分钟,然后端起来倒了两盅。 [db:内容2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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